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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袋子

●连载一
1998-09-16 来源:生活时报 ●林希 我有话说

沙袋子,沧州人,24岁。

听明白了没有,沙袋子不是一个物件,他是一个人,是一个大活人。

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叫沙袋子了呢?没辙。人的第一需要不是吃饭吗?沙袋子更需要吃饭,而且他吃的特多,早晨一睁开眼,才从土炕上跳下来,立即就得吃两个大窝头,没有这两个大窝头,他连房门都迈不出去。他需要卡路里,每时每刻都需要,供应不上,立马他就倒在地上给你点颜色看。并且,沙袋子的卡路里需要的特多,而变为埃那尔基(ENERGY能量)的却很少。这话怎么说呢,就是沙袋子吃得多,还什么也不会干。他每天吃下肚里去的绝不止5斤粮食,可是他在乡下种地,一年的收成合不上一天3斤谷子,赔了,满沧州的人都说,沙袋子生来就是一条糟蹋粮食的吃饭猛虫。

这样的人谁养得起?天下人都得是干得多、吃得少,干得最多,吃得最少的人就是模范。也有人干得不多、吃得也不少,但人家有人家的优点,人家虽然干得少,吃得多,可是人家话说得少,而且香烧得多。既不知道烧香,又多嘴多舌、爱说话,还不会干活,光知道吃饭,这样的家伙,谁要?只能当沙袋子使唤。

沙袋子有什么用项,挨摔呗。沙袋子不是沧州人吗?沧州摔跤的把式多,天津,北京的跤王全都是沧州人。争跤王,不容易,要从小苦练,先要练功,再要练艺,练艺不练功,到头一场空,所以练习摔跤,都得从练功开始。练功怎么练?站如松,立如钟,走如风,先要有一把子力气,这一把子力气是怎么练出来的?摔沙袋子练出来的。

这一说,你就明白了,沙袋子,就是陪练员。给人家学摔跤的小把式当沙袋子使唤,你不能摔人家,你得让人家可着性儿地摔你,也不会把你摔死,把你摔死了,再找一个沙袋子,也不容易。摔得你只剩下了一口气,眼看着要不行了,给你两张大饼,一斤酱牛肉,让你吃饱了,回家去养好精神儿,明天早早来,接着摔你。

你说,一个人混到这等份儿上,烦不烦?不是没有办法吗?这好像比咱们当年挨斗的日子还强着不少呢。当年咱们挨斗,明知道是给人家练手,斗完了让你去干活,好歹吃碗米饭,才放下饭碗,下一场批斗会又开始了,还是斗你。这不是和当沙袋子一样吗?咱不是不会斗他,那有嘛?不就是喊口号吗,嗓门大点就是了么:“坦白从宽,抗拒从严!”这就算是本事了。可是人家不让咱斗,咱是给人家斗着玩的。沙袋子,而已。

沙袋子自然也不是白吃饭,这么金贵的粮食,没有点什么用得着的地方,谁也不会白白地喂着一个大活人。沙袋子有什么用项?造就跤王。最先是在沧州造就跤王,一来二去的名声传出去了,有人就问,怎么你们沧州出来的跤王,就天下无敌,不是我们沧州的跤手好,是我们沧州的沙袋子好,没有头路货的沙袋子,造就不出天下无敌的跤王来。于是,天津、北京就派下人到沧州“访”来了。这一“访”,“访”出名堂来了,说是沧州有一个好沙袋子,练出了好几个跤王。这个沙袋子怎么就这样好?

(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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